Nature | 上海药物所发现B类GPCR与Arrestin全新作用模式

  G蛋白偶联受体(G protein-coupled receptor,GPCR)在细胞信号转导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,是最大的药物靶标蛋白质家族。GPCR被细胞外的信号分子激活后,与细胞内的效应蛋白(G蛋白、阻遏蛋白等)结合,激活多种下游信号通路,从而介导并调控人体各种生命活动。G蛋白(G protein)和阻遏蛋白(arrestin)在GPCR的信号转导和功能调控中发挥不同作用,其中,arrestin介导受体的脱敏和内化。近年来,随着结构和功能研究的不断深入,GPCR与G蛋白的作用机制逐渐明朗,但由于研究难度大,arrestin相关研究进展缓慢,仅有数个A类GPCR与arrestin的复合物结构被解析,严重制约了对于arrestin作用模式及相关生理、病理机制的深入理解。
  以往的研究发现,GPCR可能通过两种方式与arrestin结合:一种为受体的跨膜结构域的核心区域以及受体的C端共同与arrestin结合,被称为“core”构象;另外一种则由受体的C端区域单独与arrestin作用,被称为“tail”构象。这两种构象被认为参与介导受体信号转导和分子运输的不同过程,对受体的功能发挥不同调控作用。然而,之前发表的所有GPCR与arrestin的复合物结构均为“core”构象,“tail”构象的具体作用机制不明。
  近日,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究所吴蓓丽课题组与赵强课题组在GPCR的信号转导机制研究中取得突破性进展,在国际上首次揭示arrestin的全新“tail”结合模式,并第一次阐明B类GPCR与arrestin的精细作用机制,在原子水平揭示受体内化及囊泡内信号转导的分子基础,极大地促进了对于B类受体信号转导机制的深入理解。相关研究论文 “Tail engagement of arrestin at the glucagon receptor”于北京时间2023年8月9日在Nature在线发表。
  B类GPCR参与调控多种重要的生理过程,其功能紊乱与糖尿病、肥胖、骨质疏松、偏头痛等多种疾病的发生发展密切相关。该类受体可激活多种G蛋白和arrestin,从而介导不同生理过程。近年来,针对B类受体的偏向性药物开发受到广泛关注,这类药物靶向特定信号通路,例如,只激活G蛋白信号通路或只促进受体招募arrestin,因此具有较好的疗效、较低的副作用。然而,目前B类GPCR与arrestin的结合模式以及配体的偏向性调控机制不清楚,对偏向性药物设计及其药理机制的探明造成巨大困难。
  吴蓓丽课题组与赵强课题组长期致力于B类GPCR信号转导机制研究,成功解析胰高血糖素受体(glucagon receptor,GCGR)处于多种功能状态的三维结构,并开展深入的功能研究,为全面认识B类受体的配体识别、功能调控和信号转导机制提供重要信息,在国际顶级学术期刊NatureScience发表多篇研究论文(Nature 2017、Nature 2018、Science 2020)。在此基础上,该联合研究团队进一步成功解析GCGR与阻遏蛋白β-arrestin 1(βarr1)及内源性激动剂胰高血糖素(glucagon)的复合物冷冻电镜结构。
  该结构显示,βarr1主要与位于受体C端区域的第八个螺旋(helix Ⅷ)形成紧密的相互作用,而与受体跨膜结构域的核心区完全没有接触,这是首次解析具有“tail”构象的GPCR-arrestin复合物结构。除了主要结合位点以外,GCGR-βarr1结构还体现出多个显著区别于以往GPCR-arrestin结构的特点,βarr1中C端结构域的C-edge环区(loop)与受体跨膜螺旋近距离接触,并插入细胞膜的脂分子双层中,对于稳定复合物的“tail”构象起重要作用。此外,一个磷酸肌醇类似物分子通过与受体的helix VIII和βarr1共同作用,充当“支架”进一步加强GCGR与βarr1的结合,提示磷酸肌醇可能在arrestin介导的GPCR信号转导中发挥作用。
  该研究的另外一项重要发现是,与βarr1结合的GCGR处于非激活状态,而在以往发表的所有GPCR-arrestin结构中受体均处于激活状态。虽然,在GCGR-βarr1结构中,内源性激动剂glucagon与受体结合,但与研究人员之前解析的处于完全激活状态的GCGR-G蛋白复合物结构相比,其结合位点较浅,结合稳定性较差。这些差异是由arrestin的不同结合模式导致的,在以往的结构中arrestin伸入受体跨膜结构域的核心区域,将受体稳定在激活状态;而βarr1仅与GCGR的C端区域作用,因此不需要受体维持其激活状态。
  研究人员还解析了无配体结合的GCGR-βarr1复合物结构,与结合glucagon的结构相比,受体与βarr1的结合模式完全一致,且受体同样处于非激活态。这进一步说明βarr1以“tail”构象与GCGR结合时,不需要受体处于激活状态。而功能实验结果显示,GCGR招募arrestin需要激动剂激活受体,这可能是受体磷酸化所必需的,同时也提示βarr1可能还通过其它构象与GCGR结合。这些发现充分体现了arrestin介导GPCR信号转导机制的复杂性。
  为了进一步探索“tail”构象在arrestin介导GCGR功能调控中发挥的作用,研究团队利用生物发光共振能量转移等研究手段,针对GCGR胞内侧区域的数十个氨基酸突变,研究它们对受体上膜、内化和囊泡内信号转导等过程的影响。实验结果表明,位于GCGR的helix Ⅷ的氨基酸突变对于这些生理过程均产生较大的影响,而受体跨膜结构域核心区的氨基酸突变则影响不大。这些数据明确了arrestin的“tail”构象在受体信号转导和分子运输中的重要作用,对于深入研究GPCR的信号转导和功能调控机制意义重大。未来,可通过设计特异性识别不同构象状态的偏向性药物,实现对不同效应蛋白及信号通路的选择性调控,从而有效降低药物副作用,推动药物研发。
  研究论文的第一作者为上海药物所博士生陈坤和张宸珲、副研究员林淑玲。上海药物所吴蓓丽研究员和赵强研究员为研究论文的共同通讯作者。研究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、国家科学技术部、中国科学院和上海市科学技术委员会等资助。
图片:胰高血糖素受体结构示意图。胰高血糖素受体GCGR在维持血糖稳态中发挥重要作用,是2型糖尿病的潜在药物作用靶点。图中处于不同功能状态的GCGR结构用飘带图表示,GCGR为蓝色,arrestin为橙色,G蛋白的三个亚基分别为浅绿色、白色和浅粉色。GCGR-arrestin结构中的磷酸肌醇类似物用绿色球状表示。(图片由上海药物所吴蓓丽课题组提供)
(供稿部门:吴蓓丽课题组)